阅读晓芒

灵魂的苦药

智者学派在古希腊⾮常盛⾏,我们在苏格拉底的对话中看到,与他讨论的对象,⼤部分都是那些智者学派中⼈。为什么苏格拉底喜欢找他们对话呢?因为他们⾃称为智者,认为⾃⼰很有知识和智慧。但是苏格拉底“⾃知其⽆知”,他于是要找那些有知识或者⾃以为有知识的⼈来探讨问题。智者学派五花⼋门,有⼈认为不能够将智者学派称为⼀个独⽴的学派,因为他们的观念极为不同,甚⾄相反。在另⼀⽅⾯,⼀般说来,智者学派并不是很认真地对待⾃⼰的观点,他随时可以放弃⾃⼰的观点。观点在他们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呢?重要的是他们⽤来表达这些观点的时候所使⽤的语⾔技巧。他们所看重的并不是你表达了什么样的观点,⽽是你如何表达你的观点。表达得好不好,漂亮不漂亮,能不能说服⼈,所以他们通常喜欢卖弄修辞学和诡辩术,后来的⼈⼜将他们称为“诡辩学派”(sophists),中⽂是意译。将智者学派翻译为诡辩学派,从意思上说是这样的,但是在字⾯上并不是。智者学派沉溺于诡辩,尽管如此,在希腊哲学发展史上,智者学派是绕不过去的⼀个环节。因为正是他们在希腊第⼀次使得语⾔和逻各斯摆脱了对于外部世界的指称作⽤,⽽具有了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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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今天继续前天的讲课,前天已经讲到了古希腊的⾃然哲学。古希腊哲学是从⾃然哲学或者说⾃然之学(也可以翻译成物理学)⾥⾯⽣⻓出来的,这是希腊哲学的⼀个很重要的特点,他们将哲学(爱智慧之学)⼀开始就当作科学来对待。早期的科学当然不同于后来的科学,但却是⼀种朴素形态的科学的萌芽。经过⾃然哲学,也就是从物理学中⽣⻓和超越出来,超越到⼀定程度(我们在上⼀次的课程中已经讲到了这样⼀个关节点),它就要脱离⾃然哲学的舞台。所以整个⾃然哲学,也就是上次所讲到的那⼗⼏个哲学家,他们的思想可以说都是古希腊哲学的⼀个孕育期。当然,他们所讲的东⻄也是哲学,也是属于古希腊哲学。但是,主要是在它们的⾥⾯孕育了经典的或者说古典的希腊哲学。所以我们将希腊的⾃然哲学看作是希腊哲学的孕育期。在这个孕育期⾥⾯,哲学的命题和物理学的命题是彼此不分的,包括宇宙学,像巴门尼德等⼈虽然不谈⾃然界,但是却谈⾃然整体,这属于宇宙学。⾃然哲学同物理学以及宇宙学是⼀回事情。那么,到了阿那克萨⼽拉和德谟克⾥特之后,古希腊哲学开始进⼊到了⼀个新的阶段,这就是我们今天讲座的主题,即古希腊的精神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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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哲学之前,在荷⻢史诗和赫⻄俄德的《神谱》中已经包含了这种倾向,⽐如说赫⻄俄德的《神谱》,表达了⼀种系统化的思想。在古希腊有上千个⼤⼤⼩⼩的神,赫⻄俄德按照他们的⾎缘、世袭、代际关系把他们整理出来,⽤⼀种逻辑把这些神的家谱清理得有条不紊,神与神之间的关系表达得清楚⽆疑,蕴含了⼀种⼤⼀统、系统化的倾向。在这种排序过程中,有⼀种明显的⾃然⽣殖的线索,这⾥的神就像⼈⼀样,也有⽣殖能⼒,这与中国古代的祖先崇拜有⼀定的类似之处。但在这⾥⽣殖和⾎缘关系事实上已经失去了神圣的意义,只是⼀种线索⽽已,⽣殖往往来⾃于通奸,⽗⼦往往成为敌⼈。所以说,《神谱》的主要原则不是⾎缘关系,⽽是权⼒或者统治,就像尼采讲的“权⼒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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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哲学(“爱智慧”)是从⾃然哲学开始的,亚⾥⼠多德讲到的“物理学之后”才是真正的形⽽上学,“物理学之后”也就是“⾃然学之后”。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古希腊⼈还是从⾃然学开始⼊⼿研究哲学的。“物理学之后”产⽣于物理学本⾝之中,古希腊⼈的物理学已经具有了⼀种超出⾃⾝的倾向,⽽不仅仅是停留在⽇常知识或者⽇常的实⽤技术上⾯,这⼀点是希腊⼈与所有东⽅⺠族的⼀个根本区别。希腊⼈在数学、物理学中能搞出⼀套哲学的东⻄来,⽐如说欧⼏⾥德的⼏何是东⽅所没有搞过的,但它的内容却是从东⽅来的,在埃及、巴⽐伦、印度早就有发达的数学,但是这种数学基本上停留在测量术层次上,没有上升到哲学的⾼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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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和罗⻢的形⽽上学史有⼀个⾮常明显的特点,这就是说它的线索特别的清晰。古希腊哲学可以分为三个阶段:最开始的⼀段时间是为形⽽上学作准备的;然后,在柏拉图和亚⾥⼠多德那⾥,尤其是在亚⾥⼠多德那⾥,古希腊的形⽽上学得以正式建⽴起来;亚⾥⼠多德之后直到罗⻢哲学,形⽽上学则处于⼀个衰亡和解体的过程。我的这次讲演,想着重谈⼀谈古希腊罗⻢的形⽽上学思想是如何发展起来的,也就是说,它是如何酝酿,如何形成,最后⼜是如何衰落的。这种讲法的背后有⼀种历史感,有⼀个主题。希腊哲学有那么多的主题,我们怎么样能够⽤⼀个主题将其贯穿起来?这就是⻄⽅形⽽上学思想的形成、⿍盛和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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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在30年前,我还在⻓沙当搬运⼯,曾经凭着免费登记的⼀张省图书馆的借书证,借到了北京⼤学哲学系编的1961年版“⻄⽅古典哲学原著选辑”中的《古希腊罗⻢哲学》卷,⼀有空闲,我就怀着极⼤的兴趣,如饥似渴地读起来。那时我就像⼀个孩⼦仰望灿烂的星空⼀样,⾯对群星闪耀的希腊,感到⽆限的神秘和敬仰。泰勒斯、阿那克⻄曼德、赫拉克利特、毕达哥拉斯、巴门尼德,还有苏格拉底、柏拉图、亚⾥⼠多德,这⼀个个掷地有声的名字,组成了⼀曲规模宏⼤的“天体的⾳乐”,令⼈陶醉和神往。赫拉克利特的“万物皆流,⽆物⻓驻”,柏拉图那⾼雅⽽机趣横⽣的“会饮”,亚⾥⼠多德穷究“作为有的有”,都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当时已经⼆⼗七⼋岁的我,为⾃⼰没有能够更早地读到这些⼈类童年时代晶莹剔透的⽂字⽽感到深深遗憾,那本来是⼀个⼈⼗四五岁时就应该涉猎的思想启蒙啊!这些⽂字给⼀个少年留下了独⾃⼀⼈⾯对宇宙的个⼈空间,让他沉思,令他惊异。⽽中国的少年⼉童在那个年代早就被灌满了⼀脑⼦的社会责任和⼈际关系,已经留不下什么个⼈独处的余地能够让他沉醉于⾃⼰的惊奇中了。这本古希腊哲学的启蒙读物给我那⼀段充当苦⼒的谋⽣⽣活增添了⼀抹超然世俗之上的精神亮⾊,使我⾄今回忆起来都觉得那其实是⼀段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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