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晓芒

灵魂的苦药

我的这一估计是建立在21世纪是全球化的世纪这个大环境的总体趋势上的。现在大概没有人怀疑中国文学的前景是走向世界或“世界化”了。我们当然只能以民族化的方式走向世界,所谓“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这并不错。其实最西方化的作品(如鲁迅的《狂人日记》)也还是民族化的,我们因此也可以倒过来说:越是世界化了的才越是真正民族化了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总是自以为对“民族化”懂得很多,而对“世界化”则感到不可理喻(如诺贝尔奖老是不承认我们)。我相信,随着21世纪中国成为更加开放的民族,这些问题迟早会变得不再是问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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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新时期以来的中国作家,他们的一个共同特点在于抛弃过去一个长时期中由政治口号和道德说教伪装起来的虚假人格,而力求从自己内心去发现自我、真我,力求真实地、真诚地表达自己内心的真情实感。追溯新时期整个文学史,我们可以明显看出这样一条不断向作家自身灵魂深处进行探索和挖掘的艰难道路:从“伤痕文学”的愤激的控诉到“反思文学”冷静地向内转,从“朦胧诗”独抒性灵式的心绪迷茫到“寻根文学”远距离的原始回归,从现代派和先锋小说的烦躁不安,直到“痞子文学”游戏人生式的大彻大悟和“新写实主义”小说的“平常心”,都是新时期作家这一心路历程的不同阶段,这些阶段总的说来一个比一个更深入,并且越到后来,便越是清晰地显露出作家的内在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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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尼采向世人宣布“上帝死了”的时候,人们很少注意到,他说出来的是一句双关语,即:不死的上帝已死,有死的上帝诞生了。这个新上帝就是艺术家,卑微的、受难的、遭人唾弃的但又受人崇拜的艺术家。说艺术家成了上帝,在我们这个时代,要比说上帝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贴切得多。在从前,宗教支配着人的艺术精神,而今是艺术在锻造着人的信仰。这件事使整个基督教世界起了巨大的震荡,使西方人的宗教精神中涌进了一股非同凡响的、令人起恐慌的狂潮。艺术家以他们的艺术,在向世人宣讲新的福音;艺术家以自己的真诚,在演示着真正的“道成肉身”。艺术家背负着自己孤独的十字架,到处寻找自己所向往的各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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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汉大学校园里,经常可以看到一位着西装、身板笔挺的老教授,由一位小姑娘陪伴着昂首散步,这就是国内鼎鼎大名的美国史泰斗、今年已届九十七岁的刘绪贻老先生。我认识刘先生多年了,但由于专业不同,平时接触并不多,只是常常读到他在报纸杂志上发表的一些鼓吹启蒙、批判现代新儒学的文章,深感老先生宝刀不老,有股年轻人的锐气。近获先生所赠《箫声剑影———九十七老人刘绪贻口述自传》(上)一书,一口气读完,掩卷沉思良久。一个中国现代知识分子近百年的坎坷经历和思想历程,历历如在眼前。书中有上个世纪初先生家乡湖北黄陂农村社会风貌和历史变迁的感性描述,有先生自幼求学立志报效国家民族的个人经历,有对传主的亲人、同学、朋友、恋人、老师和社会各色人等的栩栩如生的回忆,有在清华大学、武汉大学、西南联大以及后来远渡重洋负笈花旗的学习和见闻,有先生在重庆官场郁郁不得志和受排挤的现实体验,还有先生根据自己的所见和反思对中、美社会文化之比较。我惊异于先生记忆力之超群,他居然能在近百岁的高龄把幼时的场景和漫长生活中的种种细节作如此细致入微和有条不紊的描写,充分体现了一个卓越的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的学术天赋;更佩服先生头脑之清晰,不论是对外部现实环境还是对自己的心路历程的剖析,他都是那么客观冷静,尤其对自己的解剖,是那么的无情和深入,摆脱了中国传统文人通常极难避免的那种文过饰非、自我标榜的劣习。由于书的内容极为丰富,我不可能在这篇短文中一一评说,只就我最感兴趣的方面略谈一点感想,其中重点谈谈刘先生对西南联大时期三个著名的学术大师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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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西方哲学从古希腊的赫拉克利特直到黑格尔,贯穿着一条“逻各斯主义”的传统,体现出对语言及其逻辑关系的高度重视;相形之下,中国古代哲学却一开始就采取了蔑视和放弃语言本身的态度,从未把语言当作人与世界本体之间的必经中介,更不是将语言本身及其逻辑当作本体和客观规律。这一方面使中国哲学传统中包含着丰富的辩证思维因素,但另一方面也使这些因素停留在原始朴素的水平,无法上升到辩证逻辑的高度。本文想就与此相关的几个最重要的中国哲学范畴对此作一点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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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的辩证逻辑不是一种和形式逻辑并列的另类逻辑,而是以形式逻辑为其初阶的大写的“逻辑”,它将语言的逻辑功能和非逻辑功能统一为一种“自否定”的创造主体,不仅是用来建构“语言学之后”的逻辑方法,而且是这一形而上学体系本身的灵魂。但黑格尔并未充分意识到辩证逻辑与“语言学之后”的关系,而是仅仅从逻辑形式上容纳了内容中的某些非逻辑效果,却把其中的诗性精神和隐喻结构全部置于“意谓”(Meinung)之中不加言说,最终使辩证逻辑窄化为传统本体论(存在论)的一种表达形式或工具。从马克思实践本体论的劳动学说引出语言起源上的辩证本性,又以现象学的眼光将这种语言本性提升到哲学人类学的层次,最后在这一层次上揭示出语言本质上的诗性或隐喻结构,这有助于呈现辩证逻辑的全部内涵,探究语言的自否定结构作为语言学之后的形而上学意义,以及通过对中西不同形而上学原理的嫁接来建构这一形而上学的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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