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晓芒

灵魂的苦药

海德格尔后期走向语言哲学,其实是他在发现西方形而上学在完成后走投无路之时唯一可选择的出路。他暗示出来的是,如果我们既不想再束缚于物理学和物理学之后,又不满足于伦理学和伦理学之后,我们面前所剩下来的就只有一条路,这就是语言学或语言学之后。但 “语言学之后” 已经被语言分析哲学败坏了,造成了语言的逻辑功能一家独大的局面,所以只有语言的诗化功能(非逻辑功能)还是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海德格尔对语言哲学的看法,标志着 20 世纪西方哲学 “语言学转向” 中除分析哲学之外的另一个主要分支,即向诗化的语言哲学突进。然而,海德格尔试图通过语言学转向来发掘语言中的非逻辑功能,以便从中继续追问存在的本质和人的本质,但这背后所隐藏着的实际上是上帝的创世之 “道”,是尼采式的对上帝的追寻。中国学界的研究者们大都把海德格尔的诗化的语言哲学和中国传统的诗化哲学相比拟,认为在其中可以看到最有希望的中西哲学交通和融汇的契机;然而,海德格尔作为西方哲学中反传统的英雄,实际上并未从西方哲学传统中走出多远,在貌似激进的外衣之下隐藏着诸多历代哲人所追求的梦想。表现在他的语言哲学中,是有两大门槛阻碍着他向东方哲学靠拢:第一道门槛是对 “存在” 的追问;第二道门槛是对存在的这种追问最后变成了对神的信仰。这两大跨不过去的门槛严重阻碍了海德格尔对中国诗学和诗化哲学的认同。因此,海德格尔诗化的语言哲学的许多说法虽然听起来与东方的儒、道、禅极其相近,实际上却是格格不入,甚至背道而驰的。但即使如此,就海德格尔对西方传统形而上学的(不成功的)解构而言,这种向诗和语言的转向却给我们今天重建形而上学提供了宝贵的思想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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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斋先生辞世已经两个月了,然而,他那略带江浙口音的话语还总在我耳边回响,似乎还在和我们讨论那些永恒的问题。假如真有所谓 “天堂” 的话,我相信这种冷静、平和、流畅的讨论还会韵味无穷地在那个虚无之地继续下去。每个人都有他最能代表自己的瞬间形象,修斋先生的形象就是这种虽然不大却极富穿透力的声音,有如一长串又细又密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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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对一切时髦和流行都自甘落后的人,近来也风闻了时下年轻人中 “小资” 的流行。所谓 “小资”,据说是 “小资产阶级情调” 或 “小资产阶级思想” 的简称。这个对于我来说倒并不陌生,尽管其余的我一概不甚了了。因为在二十多年前,我们的人际交往中这是一个运用极为广泛的批评用语和贬称,却谁也没有想到在今天它会成为一种流行风尚。那时的人都有些土头土脑或呆头呆脑的,看那些留下不多的老照片,会有恍如隔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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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白鹭盛大的家族到哪儿去了,但我知道并且记得,故乡也有如此苍翠而连绵的树冠。每年 6 月,大群的白鹭家族便沿着静静的湘江飞来,成群结队地聚集到那些高大肃穆的枫树枝头,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地做巢、繁殖后代。你从树下经过,不定什么时候就飘下一片白色的羽毛。我们一群孩子总是以兴奋而惊奇的眼光,看白鹭在那么高的地方晃晃悠悠地争抢地盘,巴不得捡到几只完好无损的雏鸟,好带回家去喂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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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动、活跃、沸腾的生活啊!我是在一种极度疲乏的昏睡状态中度过它的。每一处,每一瞬间,需要的是坚忍的毅力,而我正缺乏这种能耐。黑咕隆咚的凌晨与睡魔的搏斗;劳动之前对于劳累不堪的深切的恐惧;工作时对于沉重的负荷、粗笨的劳动工具的屈辱般的承受,对于妄想 “歇下来” 的念头的无情的扼杀,以及对于饥饿的耻辱感,对于严寒或烈日的负伤似的报复心,这一切,构成一幅可怖的怪诞画面,以至于我不能想象如何才能从那里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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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蔚蓝的海面上一片欢腾,无数的人在水面嬉戏,大多是些孩子。一位小女孩穿着游泳衣,躺在一只蒙着紫色花丝绸的泡沫沙发上看书,沙发上面张着一把天蓝色的塑料伞,沙发的下部由浮子支起在水面上,随着风浪微微摇晃。忽然,小女孩丢下塑料印制的小人书,应着水中谁的呼唤,哈哈地笑着,像一条大鲤鱼一般弹跳起来,一翻身扑入水中去了,只有那只沙发还在水面独自晃动,水珠儿纷纷落在上面,像珍珠一般活泼地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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