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自然哲学——从自然哲学向精神哲学的过渡

我们今天继续前天的讲课,前天已经讲到了古希腊的⾃然哲学。古希腊哲学是从⾃然哲学或者说⾃然之学(也可以翻译成物理学)⾥⾯⽣⻓出来的,这是希腊哲学的⼀个很重要的特点,他们将哲学(爱智慧之学)⼀开始就当作科学来对待。早期的科学当然不同于后来的科学,但却是⼀种朴素形态的科学的萌芽。经过⾃然哲学,也就是从物理学中⽣⻓和超越出来,超越到⼀定程度(我们在上⼀次的课程中已经讲到了这样⼀个关节点),它就要脱离⾃然哲学的舞台。所以整个⾃然哲学,也就是上次所讲到的那⼗⼏个哲学家,他们的思想可以说都是古希腊哲学的⼀个孕育期。当然,他们所讲的东⻄也是哲学,也是属于古希腊哲学。但是,主要是在它们的⾥⾯孕育了经典的或者说古典的希腊哲学。所以我们将希腊的⾃然哲学看作是希腊哲学的孕育期。在这个孕育期⾥⾯,哲学的命题和物理学的命题是彼此不分的,包括宇宙学,像巴门尼德等⼈虽然不谈⾃然界,但是却谈⾃然整体,这属于宇宙学。⾃然哲学同物理学以及宇宙学是⼀回事情。那么,到了阿那克萨⼽拉和德谟克⾥特之后,古希腊哲学开始进⼊到了⼀个新的阶段,这就是我们今天讲座的主题,即古希腊的精神哲学。

古希腊的精神哲学恰好就是借助于从⾃然哲学⾥⾯所浮现出来的两⼤要素,⽽上升到⼈的精神世界及其结构关系的。精神哲学乃是对于⼈的精神世界及其结构和关系的研究。当然,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对于⼈的精神本质或者“精神⾃然”的研究。从⾃然哲学到精神哲学的过渡是连续的,最初⼈们将这种精神哲学仍然看作是⼀种⾃然哲学,也就是说关于精神、关于灵魂的“⾃然”。我们知道⻄⽅的⾃然概念也包含有本质的意思,nature这个词既表达⾃然也表达本质。古希腊⼈其实也是这样的,精神的⾃然有其⾃然⽽然的本质。那么,上升到了精神世界及其结构,尽管讲的也是⼀种⾃然,但是此种⾃然同原来所谓的⾃然相⽐,含义已经是⼤不⼀样了。原来的⾃然是感性的⾃然,或者说是客观世界的、被创造的⾃然。⽽现在我们已经进⼊到了⼈的创造性的⾃然,即⼈的精神世界。那么,精神哲学通过上升到这样⼀个阶段,就为后来的形⽽上学,也就是亚⾥⼠多德形⽽上学的建⽴奠定了基础。亚⾥⼠多德形⽽上学⽆⾮是关于⾃然和⼈、存在和思维相统⼀的⼀个体系,亚⾥⼠多德形⽽上学是将前⼀个阶段的⾃然哲学和这个阶段的精神哲学综合起来的产物。

那么,究竟⾃然哲学中所浮现出来的是哪两⼤要素呢?根据我们在前⾯所讲述的内容,我们可以看到,第⼀个要素是通过对于始基和⼀的不断追求⽽凸现出来的逻各斯精神,这种逻各斯精神的最典型的代表是巴门尼德。当然,逻各斯是赫拉克利特最先提出来的,但是在赫拉克利特那⾥,逻各斯还没有摆脱那种神秘主义的、形象的⾊彩。他还是以⾃然界万物的⽣⻓、形象等⽅⾯来表达逻各斯的含义的,但是到了巴门尼德那⾥就已经将这些东⻄撇开了。巴门尼德说,“存在即存在”,“存在是⼀”,“⾮存在即不存在”,这样⼀些命题都是⾮常抽象的,完全摆脱了感性的形象。所以逻各斯精神以巴门尼德为代表,他们试图从逻辑的意义上去规定⼀些范畴,以超越感性。第⼆个要素就是对万物的动因或者说动⼒源的不断追求,并且⼀直反思到⼀种能动的努斯。前⾯讲了,阿那克萨⼽拉第⼀个提出来说,努斯是万物运动的动⼒。这就解决了动⼒源的问题。对于动⼒源、对于动因的追求,就是在⾃然哲学⾥⾯最后结出来的⼀个硕果,这就是努斯精神的出现,这⼀⽅⾯是以阿那克萨⼽拉为代表的。那么,以巴门尼德为代表的逻各斯精神和以阿那克萨⼽拉为代表的努斯精神在他们那⾥都还带有⾃然哲学的⾊彩,因为它们都是对于⾃然界和⾃然整体的规定,⼀旦两者(逻各斯和努斯)完全摆脱⾃然的束缚,那么它们就凸现了它们本⾝的内在的丰富性和巨⼤的能量,它们就演变成了万物的“本质”和万物的“⽬的”。这就是我们在今天要讲的“精神哲学”。

当时以雅典为中⼼的古希腊古典时代,有⼀个最突出的学派叫做智者学派,这是我们在精神哲学中应该⾸先熟悉的⼀个学派。智者学派讨论问题偏重于逻各斯的⽅⾯。他们使得逻各斯主体化了,变成了⼀种由主体⾃由⽀配的、灵活多变的规范。逻各斯本来是规范的,⽽规范⼀般来说是客观的。但是在智者学派那⾥,由于将逻各斯归结为主体,所以这种规范不再是那种僵死的规范,⽽是灵活多变,甚⾄像万花筒⼀般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彩。这就展⽰出逻各斯这个简单概念内部其实潜藏着⽆限的丰富性和可能性,并且体现了对于外部客观事物的⼀种独⽴性。这就是智者学派偏重于逻各斯⽅⾯所做的⼯作。

此外就是苏格拉底,他是古典时期著名的哲学代表⼈物。苏格拉底也是从逻各斯⼊⼿,但是其重⼼已经有所偏移,是从逻各斯深⼊到其背后的努斯精神。他对于逻各斯加以反思,于是就揭⽰出了逻各斯背后⾃由的主体本⾝及其精神⽣活,这种对于努斯的揭⽰,最后引向了对于理性神的追求。这是我们要讲的第⼆个⼈物。

第三个⼈物就是柏拉图。我们⻢上要讲到,柏拉图的辩证法就是将苏格拉底的反思再加以提升。苏格拉底的反思,也就是从逻各斯反思到其背后的努斯精神,乃是采取⼀种个⼈化的⽅式来达成的。⽽柏拉图的辩证法则将这种个⼈化层⾯的反思提升到了⼀个普遍性的原则。尽管反思必须是经过个⼈的,但是在柏拉图看来,这已经成为了⼀种世界观。这就是说万事万物、每个⼈,其实内部都包含了⼀种努斯精神。这是柏拉图通过辩证法所达到的新的逻各斯⾼度。⽐如说,他的“理念世界”的提出,理念世界是万物的本原,⽽理念世界本⾝⼜体现出⼀种努斯。理念作为⼀种规范当然是逻各斯,理念乃是⼀种概念,⽽概念是确定的,有规范性的,但是其中却有⼀种向上超升的⼒量。所以柏拉图理念世界的建⽴可以看作是亚⾥⼠多德形⽽上学的直接的前提,关于这⼀点我们在后⾯还要讲到。今天的内容还没有到达亚⾥⼠多德的阶段,我们在此所讲的还只是古希腊精神哲学本⾝的第⼀阶段,这就是智者学派的语⾔哲学。